陈明远站在课桌前，一个女学生推门而入。

粉笔掉在地上。啪嗒一声脆响。

陈明远僵住了。

进来的女学生，长着一张他忘不掉的脸。这张脸他在照片上看过千百次，在梦里见过无数回——是他两年前车祸去世的妻子张悦的脸。

他弯腰去捡粉笔，手有点抖。女学生动作更快，蹲下身捡起递给他。

&#;老师，您没事吧？&#;她问。

陈明远接过粉笔。&#;谢谢。&#;他没敢再看那张脸。

这女孩叫林小雨，高二三班的新生。开学三天，陈明远总控制不住朝她看。太像了。眼睛像，鼻子像，连笑起来的嘴角弧度都像。

周三放学，陈明远看见小雨在操场边发呆。

&#;想家了？&#;他走近问。

小雨点点头。&#;想我妈了。她值夜班，三天没见着了。&#;

&#;你爸呢？&#;陈明远喉咙发紧。

&#;早不在了。&#;小雨踢了下脚边的石子，&#;我出生没多久他就走了。&#;

陈明远心里咯噔一下。妻子张悦也曾说：我要是当妈，肯定当单亲妈妈。

批改作业时，陈明远发现更怪的巧合。林小雨在作文空白处画小星星做标记。这是张悦当编辑时的习惯。陈明远曾笑她：&#;你这星星标记法，全社独一份。&#;

周五教师例会，教导主任布置家访任务。

&#;陈老师，你班重点访问林小雨家。&#;主任递过名单，&#;单亲家庭，母亲是护士。&#;

陈明远在档案室翻小雨的资料。出生日期是年7月。那年张悦刚高中毕业。父亲信息栏只写&#;已故&#;。紧急联系人：林美玲。

林美玲这名字扎进陈明远眼里。她是张悦大学室友，也是他俩结婚时的伴娘。有七八年没联系了。

几个线索开始串起来：长得像张悦的女孩，消失八年的旧识，年特殊时间点。陈明远决定在家访时弄个明白。

第一次家访扑了空。林美玲医院临时加班。陈明远只在门口看了两眼：墙上的风景画和张悦喜欢的风格一模一样。

第二天下午三点，门开了。

系围裙的女人端着果盘出来。逆光看不清脸。

&#;陈老师，茶...&#;她抬头瞬间，果盘&#;哐当&#;摔在地上。

林美玲脸色刷白。陈明远像被钉在沙发上。

小雨来回看两人：&#;你们认识？&#;

趁小雨去厨房。陈明远直接问：&#;小雨为什么像张悦？&#;

林美玲手指掐进掌心：&#;明天下午三点，老树咖啡馆。&#;

小包厢里，林美玲抖着手倒茶。&#;她是张悦的女儿。&#;茶杯水晃出来，&#;张悦大二时怀上的。&#;

陈明远脑袋嗡嗡响。他们结婚六年，张悦从没提过孩子的事。

&#;那人有家室，跑路了。&#;林美玲声音发哑，&#;张悦不敢告诉你，怕你嫌弃。&#;

她从包里摸出泛黄的信：&#;看完就明白了。&#;

陈明远在妻子墓碑前读信。

&#;明远：小雨是咱们结婚前我瞒下的事。那年我才二十岁，真怕啊。遇见你后更不敢说。原谅我的自私。求你...替我照看着小雨长大。&#;

落款日期是张悦车祸前三个月。

真相揭开后，林小雨三天没上学。第四天她敲开陈明远办公室。&#;陈老师，您要调走？&#;

&#;下个月去杭州分校。&#;陈明远收着教案，&#;需要点时间消化这些事。&#;

小雨点头：&#;理解。林阿姨永远是我妈。但张悦...&#;她顿了顿，&#;我也想多知道她的事。&#;

离校那天，小雨塞给陈明远信封：&#;谢谢您让我知道来处。&#;

四年后，浙江寄来挂号信。

大学录取书复印件上印着&#;浙江大学&#;。照片里小雨穿学士服，搂着捧张悦遗照的林美玲。背面两行字：

&#;她们该为我骄傲吧？您呢？&#;

陈明远手指拂过照片上的笑脸。窗外桂花正香。这个张悦盼了半辈子的答案，此刻甜得扎实。